泥遍地,雨势渐渐地大了起来,还有三公里才能到村里,但摩托车的前轮陷在了泥坑里,后轮闷响着滚动。越梅手脚不太方便,只能看着摩托司机费劲地把车拖出来。她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肖望舒安安稳稳地睡在她怀里,她淡淡地舒出一口气来。
车拔了出来,司机却不愿意再进去了,越梅生着气跟他讨价还价,最后还是被讹着加了五十才到了村口。
母亲知道越梅要回来,已经在村口旁的小屋等了许久,她用拉起袖子擦了擦越梅脸上的水珠,把她怀里的肖望舒接了过去。
一进家门,越梅的嫂子阿珍已经在灶台边炒着菜,看见越梅进来淡淡了瞟了一眼,越梅向她颔首打了招呼,她勾了勾嘴角。
越家有三个孩子,越梅是最小的孩子,二姐在省城工作,只有大哥还在父母身边,生了一男一女。
思绪间已经到了饭点。
哥哥已经扛着锄头,越父也切完猪菜回来,家里的猪是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越父淡淡地看了睡在木椅上的肖望舒,对着前来问候的女儿点了点头。
洗澡的地方就在家里的灶台旁边,越梅带着肖望舒洗着她的头发。用漱口杯子濯洗,又拿着护发素细细揉搓,肖望舒乖乖地跟着妈妈的指示不动,脖子僵了就悄无声息的移动一下又动回来原来的位子。
一回来就洗头也不知道晦气...
是阿珍的声音,越梅的动作顿了一下,忍了忍气,还是不小心拽着肖望舒的头发,女孩闷声痛哼才把她拉回。
妈妈,怎么了?她放轻声音问道,生怕母亲生气,越梅对她勉力笑笑,舀起水继续冲洗她头上的泡沫。
外面的人声不停。
外嫁女就是这样,有什么麻烦就扔回娘家,也不知羞。
诶,没事,反正现在家里都是你把持着。
阿珍的声音在小孩的耳朵里面显得有点刻薄。
就是这样才麻烦,诶,没办法,回都回来了。
乡音掩盖了粤区标准的发音,肖望舒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嫁了个捞佬,现在还把捞妹带回来,越梅是不是有病啊。捞佬捞妹是粤区对外乡人的称呼,极有侮辱意味,越梅已经在大口呼吸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理论一番,但湿嗒着头发的肖望舒圆圆的眼睛看着她,还是没有在孩子面前发作。
肖望舒食量小也挑食,阿珍做的菜味道偏咸,被越梅端着碗喂着也没吃几口。
怎么这么娇气啊。饭都不会好好吃说话的坐在身边阿珍的女儿,语罢还剜了一眼小口吃饭的小朋友。
表姐...肖望舒抬着眸子小心地扒着饭。
外婆见状接过越梅手里的碗,勺子舀了半勺放在望舒嘴边,用不标准的白话温柔哄道:乖啦,吃多点才能长高高。
肖望舒不太会拒绝别人,点点头长大嘴巴吞咽着。
越梅紧了紧拳头,一场饭局在后面的尴尬气氛中结束。
越梅之前的房间被大哥的儿子越界住了,她带着女儿和母亲一起睡。肖望舒睡在两人中间,大大的眼睛一闭上就是一条狭长的缝。
妈妈,我能把望舒放在家里待会吗?我和肖齐现在没有时间照顾她。
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她能理解女儿的难处,看见和女儿儿时相似面容的外孙女她心软怜爱,就答应了。
没事,妈妈在呢,妈妈帮你照顾小望舒。
在肖望舒沉睡的时候,越梅已经把肖望舒的衣服叠好,又跟母亲说了营养素要怎么给肖望舒吃,说完,她亲吻了一下女儿稚嫩的脸颊,背着来时的包跟着同村的车离开了。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越梅留了一件自己的T恤衫混在女儿的衣服里面。那件衬衫成为了很长一段时间肖望舒的安全感来源。
肖望舒这时候只有三岁,但是已经敏感的感觉到她和这个家庭的格格不入。
她喜欢看动画片,但是这个家里一台笨重的电视只有层出不穷的抗.日片和新闻播报,她总是看的昏昏沉沉,但她也知道不该说什么,常常在饭后一大家子坐在大厅里看着这台小电视的时候就迷迷糊糊睡在外婆的怀里。
她喜欢肉,这里的菜总是做得极咸,外婆给她撞上满满一碗饭,给她夹上两块肉,递给她筷子希望她能好好吃,她看着外婆夹给她肉后,投在她身上让她不太舒服的眼光,看着那一盘子肉被剩下的人一扫而光,她安静小口地吃着,听见表姐越菲说了一句:不愧是省城来的,吃饭都这么斯文。语气配上她嗤鼻的表情让小孩觉得不适。
越界瞟了望舒一眼,说道:什么省城来的,就是捞妹一个。
她不知道捞妹是什么意思,她只能埋头吃饭希望心里难受的感觉能舒服点,但是还是因为吃饭的问题得到了一顿毒打。
那时候家里的女人都去赶集,为了能背多一点商品,外婆把肖望舒放在家里,和阿珍去了集市。
望舒一个人抱着妈妈的T恤坐在门槛边上,看着层层山峦映出夕阳的颜色,错落的村居炊烟袅